《控制》( Gone Girl )
導演:大衛.芬奇 ( David Fincher )
編劇:吉莉安.弗琳 ( Gillian Flynn )
配樂:特倫特.雷澤諾 ( Trent Reznor ) 與阿迪克斯.羅斯 ( Atticus Ross )
演員:
班.艾佛列克 ( Ben Affleck ) 飾尼克.鄧恩 ( Nick Dunne )
羅莎蒙.派克 ( Rosamund Pike ) 飾愛咪.鄧恩 ( Amy Dunne )
上映時間:2014年10月9日 ( 台灣 )
如果以山來形容導演大衛.芬奇的作品,應該就是奇萊山了,深邃漆黑、變化莫測、氛圍懾人、水平極高,既聳然其上也悚然於心。而這種聳然又悚然的代表,如《火線追緝令》( Se7en ) 的開箱、《鬥陣俱樂部》( Fight Club ) 的高樓、還有《索命黃道帶》( Zodiac ) 的地下室。
而《控制》無疑就是愛咪仰望的這一幕,配合從尼克想像切開妻子腦袋的自敘開始,這段話放前、置中或斷後皆可,因為它道盡故事精髓。
劇情分前後兩段,雙線進行,從愛咪失蹤,帶出了她的日記敘述,一對原本是恩愛甜蜜的夫妻,遇到了生活困局,尼克與愛咪皆逢失業、因而經濟困難,但是尼克無法振作,接下來的又有搬家問題、感情變調,幾乎是犯罪的標準作業程序。
而警方掌握的各種現象與證據,尼克訊問時彷彿不了解妻子的狀況,交友跟血型甚至懷孕、保險金額提高、信用卡消費、詭異的現場、鄰居的指控以及疑似要被銷毀的艾咪日記本,中間記錄著婚姻的轉變與對丈夫的疑慮,都一再指向尼克就是個殺妻嫌疑犯。
而以道德方面檢視,尼克也有各種可議之處,一來隱瞞外遇事實、二來一年探父一次,於是除了嫌疑犯之外,又多了個爛人身分。
但是觀眾跟電影其他人所見,皆是艾咪的設局,日記裡一開始熱戀是真,接下來就是用這段美好襯托出之後的醜惡,於是愛咪成了在感情變調之後,努力想挽回,卻受到丈夫的折磨與威脅,而恐懼無助的妻子。讓大夥有先入為主的成見,引起同情心,中間還找鄰居吐露假心聲、營造笨手笨腳的謀殺清理、最聰明的當然是捏造懷孕,對孕婦動手?豬狗不如啊,這讓愛咪佔據了一個無可質疑的高度。
愛咪的手法既安排了丈夫罪責,而且引導了輿論方向。
所以尼克做什麼都不對,刻意討好眾人被說嘴、拍照微笑被認為是冷血、尋求親妹妹支持還被懷疑是亂倫。
尼克老兄得面對法律制裁與輿論攻擊的夾殺,計劃安排得無懈可擊。
這樣就結束?《控制》高明之處在於在這些底牌翻完後,劇情還可以玩下去,而且玩的更出乎意料、更令人顫慄、也更令人有快感。
後半段,尼克開始尋求助手,找到昔年的受害者跟有能的律師準備反攻,艾咪此時卻因為一時大意而失財,只能求助老情人德西.柯林斯,柯林斯看似好人,但別墅的監視器與對話隱約指出他也是個控制狂,眼看局勢要變成害人精要受懲的老戲碼時。
愛咪竟然為了尼克電視上的告白而「感動」,柯林斯便成了犧牲品,而且用的手法絕對是高招,既奪人性命又毀人之名,更依此翩然回到尼克身邊,一石三鳥。
於是《控制》除了看愛咪怎麼優雅地執行害夫計劃,也看裡面角色要怎麼操縱媒體以獲人心。穿著、表情與言談,缺一不可,外遇狐狸精在記者會上穿得像虔誠保守的保母;尼克接受採訪時表情無辜、不改色地說著違心論,連主詞都要審慎選用。
但玩得最爐火純青還是愛咪,她佔有天時,一個被綁受虐的懷孕妻子;地利,各種勒痕、影像與精液物證;人和,一個英雄式而戲劇性的逃脫與昏厥,簡言之,她將女性特有的武器,流淚柔弱、應受保護的樣子,結合勇敢堅毅的逃出行動,只為回家的形象,一正一奇,效果美妙無比。
愛咪成功回到尼克身邊,還擺脫了陷害丈夫的嫌疑,但是這還沒完,要怎麼控制了解真相的丈夫?第一是要扮演好被強暴但是勇敢站起來的妻子,離開她無異於政治自殺,第二當然是利用尼克可悲的責任心,以孩子相要脅,於是愛咪與尼克這會終於是終生綁定了。
《控制》最值得玩味之處,在於愛咪的行動,她可以策劃許久,完美地扼殺尼克,也不惜拿鐵槌傷害自己,自殺更是既定行程,但詭異的是,看到尼克在電視上裝模作樣的回應,她又回來了,揚棄了癡心、能聊普魯斯特又有錢的老情人,回來之後,僅止於威嚇尼克不准離開,要他扮演好她理想中的他,然後她回去當他的好妻子,不只煮早餐,還躺回丈夫懷中,女人心啊。
於是結尾那一幕又是愛咪的仰視與尼克的敘述,當然這不是尼克想要的結局,卻是令觀眾品玩與稱絕的結局。
雖然《控制》劇情全程暗潮洶湧,但也不忘輕鬆一把,尤其是律師,從採訪前的丟軟糖,開玩笑尼克跟愛咪是他遇過最變態的一對夫妻,實在中肯。
《控制》這片名,實在是一語多關,明著是愛咪控制尼克,要他扮演好當初遇見她時的樣子;還有控制著從舊情人到社會大眾的心理與行動;暗的是社會觀念控制著愛咪,讓她覺得夫妻應該要如何,所以說整部《控制》,應該就是她如何完成她的「理想」婚姻方程式,又或稱馴「夫」高手 ( How to Train Your ''Husband'' ) 亦無不可。
然後第三相關方則是觀眾,看完之後心甘情願地被控制,不只連聲稱好,還樂意推廣之。
《Like Home》
《Technically, Missing》
《Clue One》
《Procedural》
除了導演的影像節奏與故事的奇峰突起,《控制》的配樂也出力甚多。
其主要元素為宛如金屬磨擦及蜂群般的吵雜嗡嗡聲,還逐步地放大聲響,這些都強化《控制》在劇情上的黑暗與緊張,其中作的最出色莫過於《Like Home》,光明寧靜的主調中,代表黑暗的嗡嗡聲慢慢出現,與光明對抗,最後甚壓過主調。《Technically, Missing》與《Consummation》作法也一樣,這兩首也不弱。而除了光暗相抗,各種明亮有特色的音樂也沒少,箇中代表是《Clue One》的黑色冷調,還有《Procedural》的叮咚躍動。
羅莎蒙.派克,這位牛津出身的演員,雖說《誰與爭鋒》 ( Die Another Day ) 已演過美麗壞女人、《毀滅戰士》( Doom ),也當過博士,但在《控制》裡面,她才把那種高智商者特有的冷靜與瘋狂無止盡地發揮出來,而且表現更足以留名青史。順帶一提,羅莎蒙.派克的短髮造型比長髮更有懾人的韻味。
而跟最近幾個印象深刻的銀幕壞女人相比,《藥命關係》( Side Effects ) 的魯妮.瑪拉 ( Rooney Mara ) 是鴆鳥,但猶可防堵與醫治;《萬惡城市2:紅顏奪命》( Sin City: A Dame to Kill For ) 的伊娃.葛林 ( Eva Green ) 則是利刃穿心,至少還有個痛快;至於《控制》的羅莎蒙.派克,那可是凌遲,不知下一刀要割哪,只知道會很久。
最後尼克對愛咪的感覺,個人覺得《布蘭詩歌》中的前奏《命運,世界的女皇》歌詞得其神髓:
「可怕而虛無的命運之輪,
你無情地轉動,你惡毒兇殘,
搗毀所有的幸福和美好的企盼......
命運摧殘著我的健康與意志,
無情地打擊,殘暴地壓迫,
使我終生受到奴役......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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